你 怎么 这么 好呢

佛系追星代表

贪图【全文】

Jocky:

#以前写的,整了整做了些删改,企图挽救无果。



#想了想毕竟是第一篇文,还是要善始善终一下,卒。



#占tag抱歉,可以略过。









【序】





我与苏芮琪的相遇,像是已经很古老久远的一个秘密,就正如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我在何时何地与她发生的第一次相遇。

确切地说,是我单方面的第一次遇见。





第一次发现这个练习生公司,纯粹是一个天大的巧合。

第一次无法忍受父亲严苛的要求突然爆发,与父亲的一次激烈争吵之后一气之下的出走,却没料想到让我遇到了她。



那时的她,大概是在排练某首韩团的舞吧,浅金的及腰长发自然随意的散着,却随着她的动作恍然上下。



而我坐在对面百货的咖啡厅里,隔着咖啡厅擦得锃亮的玻璃,隔着两栋楼间的一条街与对面的一层落地窗,却恍了神。

我分明听不到音响里播放的是哪首歌,也无法真实看清她是什么模样,眯起眼睛却能隐约从她晃动的四肢中略知一二,时而有力时而柔软的舞姿,在她的演绎下好似有了灵魂般,而我的耳边仿佛也充斥着乐声。





她好似不知疲倦地,一下一下舞动着身姿,动作干净利落却不曾间断。

直到好像有人推门而入打断了她的动作,她忽然站直了身子,好像是朝里边点了点头,继而走到墙边。



“啪”,灯熄灭了。



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重新端起桌上的美式,却发现早已冰凉,嗤笑自己的莫名其妙,竟是盯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久时间,又看了一眼手中咖啡,作罢。

自嘲似地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一切又回到原轨,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但也的确没有发生些什么。

我不过是一个遥远观众罢了,或者说是观众都算不上,甚至只能说是一个偷窥者。





回到了以前按部就班的生活,我又做回了那个大家眼中的乖乖女,每天机械式地反复,毫无灵魂,做着生活的傀儡。

仿佛那个下午一时脑热的叛逆出走没有发生过,连同着那杯已经凉了的美式,我还未来得及品尝,就已经知晓了它的苦涩,永远的被留在那个下午。



但不知怎的,却还是会在偶尔间,想起那人举手投足间的生气与活力,那是我从来不敢奢望能够拥有的。





时至今日,我都无法道明我第一次见到苏芮琪是怎样的心理活动,像是一只被圈养已久的家猫,第一次趴在窗前偷偷张望外面的世界,贪图外面的新鲜与未知,而她却如此恰巧撞入我的眼帘,以她独有的少年意气与我从未能够触及到的某种……张扬的自由?

但现在想来,或许是她恰好的出现,才阻止了我将苦涩吞入肚中,也的确在后来的这些年因为她在身边,我少了很多品尝苦涩的机会。









【壹】





我是一个自私贪图你所有目光却又不愿承认的胆小鬼。 ——刘人语





本以为那个身影只能被夹杂在生活之间的无数琐事,每天眼前不断变换的光影,无数个擦肩而过的面孔与繁杂的记忆之中,隐于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



但在我一个人开始放空,闭上眼睛的时候又会不安分的在我脑海里攒动,但慢慢变得越发模糊。

即使是已经快要忘记那个身影的来源,但那个下午给我带来的莫名的憧憬,却能一次不落地提醒着我这段记忆的存在。





再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呢?

嗯……我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上一次在咖啡厅我穿的是一件厚重的长袖卫衣,而现在窝在宴会角落的某个沙发里百无聊赖地刷着抖音的我已经换上了白色连衣裙。



千篇一律的哗众取宠在我指尖飞快地划过,心中暗自腹诽着罗奕佳给我安利的是什么无聊的软件。

逐渐失去兴趣,停止了食指的滑动,而一条女孩子翻跳韩团男舞的视频正好停止在手机屏幕的正中央。



视频开始自动播放,这种感觉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身后的落地窗,浅金的长发,干净的动作,一下又一下都精准的卡在节奏上,记忆的某些部分在慢慢重叠,逐渐清晰。





我出了神却入迷地看着,突然一个开枪的动作,拉栓、上膛、定格,正好卡在音乐的末音,一系列流畅的动作结束了这支舞。

眼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开始上滑,即将自动播放下一个视频,我慌忙点进po主的个人主页。



“嗯……sury,苏芮琪。”



下意识地嘀咕出她的名字,脑海里浮现出那天下午落地窗前遥远的舞姿。



点开她头像的照片,是个清秀的女孩子,可明明单看每个五官怎么看都属于漂亮的范畴,眉宇之间却有着说不出的特别。



一种不同于一般女生的……英气吗?

脑子里出现的想法让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挑了挑眉,又开始看她的其他资料。

一个小公司的练习生,2000年8月生。没想到还有一小批粉丝,大几百的粉丝数,却有着与之不符上千的点赞数与评论数。



主页意外的干净,不同于其他,单纯只有翻跳的视频,大多数都是男团舞,也有少数的女团舞。

点开评论,清一色都在刷着“苏哥好帅”“苏哥娶我”的字样。

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弧度,心里吐槽着现在的女孩子,明明对方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就凭着几段翻跳视频,有至于这样吗?

又突然想到自己在某个下午盯着人家练舞的偷窥行径,刚上翘的嘴角突然又迅速下沉。



“切。”





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摁下了home键并在后台清理掉了抖音,却没忘在此之前摁下了关注。



“都是因为她的粉丝少的可怜我才勉强关注一下的。”



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一般,我便心安理得地开始关注了这个叫苏芮琪的女孩子。





我没有想到一时“糊涂”摁下的关注,竟成了每天见她的一个窗口,不再是隔了一条街两层玻璃的距离,而是隔着一层手机屏幕。

她就在我的口袋里,每时每刻,随时随地。





就这样,日子继续不咸不淡的继续。

今天她有没有更新,最新的翻跳是男团舞还是女团舞,她最近又新染了什么发色……这些问题变成了我每天的特别关心。





今天又没有更新。



单手擦着头发上不停往下滑落的水珠,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整。

在今天不知道第几次,也是最后一次点开她的主页之后,我得出了结论。





一切看似都和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除了陡增的偷看手机的频率,我还是继续做着外人眼里乖巧的刘人语。但谁也不知道,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的我,



有一个秘密。



虽说通过软件可以看到她最新的,亦是已经达最佳状态的最终版视频,甚至是可以清晰地看见每个动作与神情。

但我始终还是觉得这样的她,不大真切。



于是在每周六的下午,我都会一个人坐在那个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咖啡厅,那个一样的位置。

一开始,偶尔那个位置还会在我到这之前已被别人占走,但在我每次总想尽办法换位之后,久而久之,那个位置总会在周六下午自动的空出来。

我也不知道这种幼稚的固执是为什么,但我就是想要在这一个可以放下一切的下午,能够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她练舞的身姿。



这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



“最近她的头发又染黑了啊”,“好像有剪短了些吧”,“今天这件黑色t恤很适合她”,“她在练舞室会不会热啊”,“今天这首曲子的舞怎么没见她跳过,是新的舞吗?"



……



毫无逻辑的兀自猜测,每当我坐在这个位置望向她的时候总是满满当当地占据着脑袋,却不去寻找答案。

只是任凭着思绪自由扩散,飘到哪处即是哪罢了。



仿佛就是这样,我就能够卸下平日里所有的包袱,耳边没有苛责,没有人在意我在做什么,是否又在浪费时间做一些无用的事,没有压力,也不用思考任何东西。

大抵是因为心境不同了吧,我也再没有企图尝试美式的苦涩,而是被甜腻的果汁或是温润的拿铁所替代。





半年以来,我的生活在学校、家、咖啡厅之间往复。

但完全不同于前者的乏味,如果有人在周六下午坐在我的对面,会发现我半阖的眼睛里,似乎有着些许光亮。





我在这窗边,由轻薄长衫的深秋坐到了又一次的厚重卫衣,直到另年的暮春,换上了有着一定厚度的牛仔外套,期间也有几次她或我未能赴约。

这样说好像有些不妥,因为这本就是我一个人对于我自己的邀约,她根本是一个不知情者,哪里有没赴约这一说法。

只能怪自己在那些个未能赴约的下午,又错过了一次见她的时机。



我记得我一共赴约了十七次,其中有五次她没在,灯是暗着的。





这样的莫名窥看好像看起来很令人费解,甚至连我自己有时都在懊恼。宁愿是隔着一条街两扇玻璃吃力地眯着眼窥探,又或者是隔着手机屏幕在没有人的时间里偷看,我都无法鼓起勇气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举动。

明明地理定位上只相隔了几十米的距离,我却不曾给她发过一条私信,亦不敢给她留过一条评论,更别说走到街对面再踏进那栋楼。



但我知道的,我对于她所有的贪恋与好奇,全都来源于她身上的那股朝气。

我很清楚我的目的并不纯良,因为我贪图她所拥有而我却不敢奢望的活力,贪图她舞蹈时散发出的自由与生气,让我止不住的想要去接近。

这样的我,自私而又胆小,一个人蹲在黑暗角落里,企图通过目光汲取她的朝气,来填补自己平日生活的空虚与死寂。

这样的我,实在是没有身份与脸面去认识那样一个美好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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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任凭十七岁的我就算想破了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集年少时的所有憧憬与羡意于一身意气风发的美好少年,原来睡姿是丑的这么不像样。



叹了口气,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扒了扒,枕边一直纹丝不动的人却突然翻了个身,迅速钻到某个怀抱中,迷糊之间搂住了对方的腰,确保对方已经被被子紧紧包围后又沉沉睡去。

整个过程眼睛没有一丝睁开的迹象,嘴里咕噜咕噜着一些听不清的声音,却在末了不忘用脸蹭了蹭面前的柔软。

突然间被不由分说地箍住的我一时动弹不得……



"算了,晚安啦。"









【贰】





我是一个自私贪图你所有目光却又不愿承认的胆小鬼。

——刘人语





但当我在某个周六下午和罗奕佳面对面坐在咖啡厅的那个靠窗座位时,我发誓,这是天大的巧合,并收回我说的上几段话。



罗奕佳是我家世交罗叔叔的小女儿,比我大三岁。

她就是那家咖啡厅的老板,也是为什么我能安心的在这度过每周六的下午,并且丝毫不觉愧疚的原因。

只不过她常年玩忽职守,留个咖啡厅在这,她本人却混迹于各个的商场百货夜场酒吧。人脉广得令人咂舌,凭借着她那张脸,男女老少无一幸免,是个不折不扣的交际花。





“……”



我看了一眼窗外,今天练习室没有亮灯,没有什么可以让我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只好继续这沉默。



在我已经高三,按理来说已经达到顶峰的知识储备中相一个词语似乎能够勉强形容这样的尴尬氛围:



相顾无言。



如果我看她,她看我,的视线中间隔了一部手机也算是相顾的话。



企图用无声的眼神催促她快点打破这个尴尬的巧合,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时不时飘向窗外。

意料之中,灯还是黑的。



“怎么不说话?”



可能是我的眼神意味太过明显,她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但相同很明显的,她的眼睛没有从手机屏幕上离开一秒钟。



“走吧过街吧,你还等什么呢愣在这是干嘛?”



她还是头也不抬,而我像是被戳漏气的气球从脸颊到耳根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见我许久没有回应,她终于肯抬起头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分给我了三秒钟。



“你真当我今天第一次来店里吗?你每周六下午都翘掉了补习班坐这儿偷看对面跳舞的小姐姐的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呆滞地看着她,瞪大了眼睛,半张的嘴却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你……你看到了?”



“我看你看得太入迷了,都懒得叫你。”



罗奕佳摆摆手,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嘴巴继续一张一合,右手食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眼睛紧盯着屏幕并开始不安分的抖腿。



看她这幅极其不淑女的样子,我的脑子里只有“给她微博上的五十万粉丝开直播”这一个念头。





“你以为你坐这一待就是一下午就抱着一杯拿铁都没人来赶你走是为什么?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每周六下午这个位置都会神奇的空出来留给你?你以为是因为你好看吗?”



“……”



我在内心悄悄附和,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对面要是没开灯你就开始刷抖音,刷来刷去就一个人的主页,还有你抖音上就那一个关注,那个人的主页就那几条视频,你也硬是看了一下午。”



“明明是27条……”



我在心底大声嚷嚷实际表面上根本不敢出声反驳。





羞耻,极其羞耻。

本以为谁也不知道的一点少女心事,原来一直都被罗奕佳看在眼里。

罗奕佳喝了一口果汁,终于结束了她的发言,放下了手机,两眼正视着我。



“你和我说说这是为什么。”



“……”



“很想认识她吧?”

“想做朋友还是什么的?”

“你再这样装聋作哑我要打电话给叔叔举报你周六下午翘课的事情了啊你想清楚。”



“……我不知道。”



我低着头,拇指在屏幕上不断摩挲,即使是黑屏。

不是装聋作哑,实际上对于苏芮琪我只是有种本能的想要靠近,大概像是飞蛾总是贪图光亮。



大概是被我这幅出人意料的安静阵仗给唬住了,作为从我记事起就已经出现在我记忆里的发小,是目前为止除了我自己外最了解我的人,或许有时更甚之。



“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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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的是,罗奕佳竟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两年后的某一天某一家火锅店的某一张饭桌上把这段话的第二人称转为第三人称“刘人语那个傻子”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苏芮琪。



后来才得知此事的我仿佛都能够想象到她一手抓着筷子往自己嘴里送着肉片,一手在空中乱晃添油加醋眉飞色舞地对我进行无情嘲笑。

而桌对面的苏芮琪笑到拍桌,并时不时带着她独有的川渝直男口音附和一句“辣鸡”,伴随着火锅冒泡的咕噜咕噜声。



我后悔了,我应该在周六下午乖乖去上补习班。









【叁】





我是一个自私贪图你所有目光却又不愿承认的胆小鬼。

——刘人语





“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这个问句在我的脑子里不断的回响,就像是间歇性耳鸣一般,时不时轰炸着我的脑袋。



对于我来说,“喜欢”这个词太过于陌生,在我过去的十八个春秋这个词语在我的印象里匮乏得不像样,只有偶尔会出现在某些特定事物上,更不用说把它安在“人”这个生物体上。



目前的我实在没法体会这种名为“喜欢”的心情,但在我不太丰富的人生阅历里,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大多数的问题。



逃避。



因为害怕结果不尽如人意,所以早在故事开始之前就扼杀掉所有可能性。

不敢期待,不去设想,把所有萌生出一点点的念头都摁回心底里去。

就不会失望,不会希望成空。





距离上次去咖啡厅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我逃跑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罗奕佳大概是随口一提的问句却把我唬住了,我不知道答案,但也不敢继续做窥探的胆小鬼了。

而此时距离高考也仅剩两个月的时间了,借着要开始好好复习的幌子,为自己的逃避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开脱。



但所幸的是那个抖音账号也与我前脚后脚似的停止了更新,并发布了一条言简意赅的通知:



“高考闭关复习。”



看到之后,我彻底放弃了原本雷打不动的周六下午翘课计划,又像是松了口气,也再也没有打开那个黑白图标的软件。





本以为这样,可以为自己换得一时清净,但那些:



“她也参加高考啊?”“她现在也在复习吧?”“她会考到哪个学校呢……”“她不是练习生吗,会留在本市吧……”



一个个有关于她的问题穿插在数不清的数学公式与诗词单词之间。

那么多的数列公式法则,却解不清想念,那么多的阅读理解短文鉴赏,却会不出有关于她的意。

看见某个淹没于人海之中的相似背影,总是会忍不住多瞄两眼,荒唐的像是在确认选项里不存在的答案。





真是疯了。





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个月,复习的不算充分,不知是卷子太过简单还是自己有够好运,相对轻松地完成了答题,直到走出考场那一刻,我才才意识到自己结束了人生的一大转折。



“看来乖乖听话也不是全无用处。”



想到这,低头自嘲般地笑了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学校,眼里没有小说里所叙写那样青春情怀的留恋,反而还有一丝终于逃脱的窃喜。



天上的云结成灰色的一个个色块,像是倾斜了的色盘,向一个不知名的方向游移,贪图以更多的猎物壮大自己,毫不犹豫的将眼前几片乳白淹没吞噬,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今天是阴天呢。





“肉肉!”



在我目光到达之前,一声高分贝的清丽女声先抢先传入我的脑子,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因为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我。

不出意料的,我看到了停在离校门口不远处的保时捷,以及站在车旁踮着脚奋力挥手的人,脸上挂着招牌罗氏笑容。

感觉到了四周涌来的目光,我迅速低下了头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打算就此别过。



“诶诶刘人语你别走啊,我都和叔叔说了你今天考完带你出去放松一下。”



罗奕佳不愧是我这么多年的发小,一把就精准捞住了企图溜走的我,并塞回了副驾驶座,紧接着给我系上了安全带。



“未成年人坐前排要系安全带哦。”



又是那个虚假的笑容再一次在我眼前放大,良好的家教让我把白眼克制住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A市的专柜已经被你买断了吗。”



我看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启动了车子,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儿。



“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姐姐我今天是来带你去见个有意思的人。”



看着她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以及结合她本身人物形象的一肚子坏水,我猜出了个十有八九。



“你有新的男朋友了啊。”



当我以陈述的语气说出这本该是个问句的话,她脸上笑容更甚了,我在心底不禁自觉自己推理能力一流。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以我对她的了解,明白自己在抵达目的地之前是套不出什么话了,掏出手机打算排解一下路途的乏闷。

但奇怪的是,在我脑子还没想还下达点开什么软件的指令之前,我的拇指就已经依照着肌肉记忆打开某个黑白图标的软件。



真是神奇。



抱着将错就错的心态“顺便”点开了某个头像,发现这个人的个人简介改了,不是某公司的练习生了,而是改成了:@sury苏芮琪。

照着id名顺藤摸瓜找到她的微博主页,很明显是一个刚注册不久的id,里面只有一条微博:

“喜欢雨天。”

并配图三张从窗子里往外拍的街景,窗外是滂沱大雨,车尾闪着白光,路人行色匆忙。



微博底下稀稀拉拉百来条评论,多半都是在询问有关抖音什么时候更新的事儿,滑动屏幕,看见第一条评论后面跟着苏芮琪的回复:

“近期应该不会有了,现在已经不在公司做练习生了。”





“到啦肉肉,下车吧。”



在我将苏芮琪的回复完全消化完之前,罗奕佳就打断了我的思维,木然地抬头看了看周遭环境才发现车停在了一个酒吧门口。



“罗奕佳我距离我的十八岁生日还有四个月零一天你知道吗。”



很显然在消化苏芮琪的事情之前,面前这个紧张诡异的局面更需要我的消化。



“没事儿你放心这里安全得很,我开的你怕什么。”



罗奕佳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示意我把一百个心都放在肚子里,但是我第一百零一个心还是嘭嘭地跳个不停。

看了一眼四周除了这个酒吧以为没有其他任何店面,可能因为是阴天的缘故吧,现在天就已经有些黑了,清一色的灰色色块刷满了整片天。



理智告诉我,从现在开始紧紧跟着罗奕佳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别无他法,只好跟着罗奕佳前脚后脚踏进酒吧。



酒吧里头空无一人,灯都是暗着的,只有几盏装饰用的桌灯孤零零的在每个卡座的正中央。

正纳闷罗奕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就听到有人在吧台那个方向叫了一声:



“佳姐。”



没有什么情感起伏的声音,仿佛只是出于礼貌性地和陌生人打招呼。

等等,但怎么是个女声?罗奕佳的男朋友呢?怎么回事?



“小苏啊,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没久等吧。”



“没,我也是刚到。”





“啪嗒”一声,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断掉了,留下一片空白。

强烈的第六感让我突然由脚底到头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所有侥幸在那人转头的那一刻破灭了。

眼神触及到那人的一刹那,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何时何地。

四周昏暗的陈设仿佛在极速倒退,快到无法真实感知现在这一刻是否真实,像是快速倒带的老式电影,无数画面在我两侧呼啸而过。

我无法看清画面的任何一帧,甚至是无法辨别哪些是存在于过去还未萌生就被强行抑制住的心思里,哪些存在于以往在我眼前隔着一条街和两层玻璃的模糊画面里。



曾见过的不曾见过的,曾经想象的现在恍然的,全部有关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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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苏芮琪,现在我刚吃完一把鸡,刘人语因为实在太困抱着电脑睡着了,还忘记关掉文档了。我在一个很奇怪的文件夹里一不小心,一不留神,一不注意看到了这段文字。

怎么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刘人语的学习资料”的内容竟然这么丰富。可是刘人语之前和我说她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哈士奇。



我现在也不是很明白咋回事儿呢,等等她好像动了一下,现在我得去找她睡觉了,拜拜啦。









【肆】





我是一个自私贪图你所有目光却又不愿承认的胆小鬼。

——刘人语





“佳姐,这位是……”



终于,目光相撞,眼神交汇。



我们之间的距离突然由地理上的十几米一下子拉近到此刻不到一米,我不清楚我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神情对上那人的眼睛,但好在没有什么光线,我突然很感谢这昏暗。



我想要逃,却无处可逃。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留在阴暗里。

可那人的眼睛是真的好看,眼里有光,明亮而又清冽。四周黯淡,她就是唯一光芒。



“这是我朋友,刘人语,或者你叫reyi就好了。”



在一旁的罗奕佳终于收起了那副看戏的嘴脸,开始她活跃气氛的本职工作。



“你好reyi,苏芮琪,草头芮王边琪,可以直接叫我sury。”



微微颔首,半扎的马尾随着点头的幅度晃了晃,细看发现她的头发染回了黑色,修剪到肩膀往下一点的长度。

自我介绍是出乎意料的简洁,想起她干净的个人主页,却也在意料之内。

迟疑地点了点头,张张嘴又还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我早就知道”吞回肚里,嘴角扯起一个礼貌的弧度。



不敢再看她的眼睛,顺势将目光转向吧台的台面。

一个个被擦拭得晶莹的玻璃杯整齐的摞成塔状,杯上又映出了那人的眉眼。



“哈哈reyi她有点怕生不怎么爱说话,你不要介意哦。”



罗奕佳目睹了眼前的沉默之后急忙出声打圆场。



“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罗奕佳眨了眨眼走向了离吧台最近的一个卡座,挥手招呼着我们过去。



如果我没有看到她眼底里那一瞬的揶揄,我大概真的会信了罗奕佳热情的善良。





拖着僵硬的四肢往座位那个方向移动,余光捕捉到那人的身影刷的一下由我的身后,变到我的身侧,好似带着风,最终落座在罗奕佳的对面。

在罗奕佳身旁缓慢坐下,指尖好像还留着那人路过我身侧时带来那阵气流的微妙触感。

不到半米,现在她就在我的正前方。借着卡座中央的微弱灯光,我才看清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条纹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第一颗扣子。



“小苏是我新请来的酒吧乐队成员,她也刚从考场上下来,今天也是她第一次正式来店里呢。诶对了小苏你怎么突然就和公司解约了。”



罗奕佳脸上挂着看似和蔼可亲实则虚假的罗氏假笑。

说实话,我时常因为罗奕佳说的话太过正中红心,而怀疑她是不是在我的脑子里装了什么监视器。



关于这个问题,我比罗奕佳更期待对面的答案。



“啊跳舞呢只是个人爱好,当时签公司是出于学习的心态,签的也是短期练习生,时间到了自然就解约了。”



她好像也有一点紧张,听到问题后正了正身子,挺直了背,说话时双手局促地相握,右手拇指在左手拇指的关节处不断磨蹭。

这副模样倒有点像上课被老师抓包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慌张小孩,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看来她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



“这样啊,这么巧,那看来你要来我酒吧是命定的缘分了~哦~”



罗奕佳故意把最后两字的音拖得老长又转了几个声部似的,却成功把我和苏芮琪都逗笑了。



“好啦,今天你们刚考完,想吃什么我请客。”



富婆罗大手一挥又把我们带出了酒吧,爬上了她的保时捷。





害怕与苏芮琪在后排独处的尴尬,抢先一步拉开前排车门,但不知怎的我的眼睛老往后视镜上瞟。

偶尔几次角度正好,就能刚好看到她的眼睛。



“我们吃完回来就差不多就来人了,知道这里的大多数都是我朋友,sury你一会儿上台也不用紧张,就当考后放松,今晚玩的开心就好,嘻嘻。”



“嗯好,谢谢佳姐。”



大概是因为提到了她感兴趣的部分,后视镜里的眼睛像是按下开关的小灯泡“噌”的一下发光,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度。

罗奕佳对于她的反应欣慰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



“一会儿其他成员也会到酒吧,就是你之前已经见过的那几个,你们一起商量一下表演的事儿。”



“嗯佳姐你放心,我会努力把握好的。”



从后座传来的回应谦逊不失沉稳,如果听得仔细,就能明白那些揉碎在字符间,潜藏于每个上挑尾音的自信与小小骄傲。





我始终没有开口,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不断往后的光景,一个一个慢慢倒退到很远很远,直到我再看不见,窗外的街景光怪陆离千变万化,可脑子里尽是那人的眼睛怎么也挥散不去。



可怕的是,反倒让我有种莫名心安。





正如罗奕佳所言,再一次回到酒吧已经开始热闹了,灯也亮了起来。

晃眼的灯光下几个人扎堆一张桌,茶几上的玻璃杯里是一些颜色鲜丽的不明液体,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诱人。

苏芮琪一到酒吧就一头扎进后台,做一会儿演出的准备工作。

随便找了张空的卡座坐下,郑重其事地侧过身盯着罗奕佳,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张口质问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罗奕佳又抢先了一步。



“这就你喜欢的那个人吧。”



“你少胡说八道,你怎么认识上的。”



“这不怪我啊,我在招乐队新成员,她和其他几个人就来应征了。我一看,诶这小姑娘不是刘人语的唯一关注吗,怎么样,给你当毕业礼物了。”



如果罗奕佳有尾巴,现在可能已经翘到天上去了,良好的修养教会我在此刻送给她一个感激的白眼。



“我还没有准备好认识她。”



不再盯着罗奕佳,眼神开始在天花板和一个个走动的陌生人之间游移,找不到可以聚焦的点。

红黄蓝绿的光线在不断变换位移,在每个人的身上滑过。

音乐声、说话声和玻璃杯碰撞发出的清脆鸣响混杂在一起势均力敌。

在这其中我找不到任何可以被抓住的或是记住的,甚至是找不到我自己。



“不知道就要去试试看,认识一个人而已需要做什么准备,不要难为自己。”



难得从罗奕佳嘴里听到了一句正经的话,我点了点头很是欣慰。



“你也这么觉得是吧,一会儿你看着吧,她是真的很有意思。”





话音刚落,四周灯光就暗了下来,就像我第一次到这里一样昏暗。这样的昏暗持续了五秒,五秒过后所有光源都打向了最前边中央的台子上,巧的是我又是第一眼找到了她。

她戴着一顶纯黑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睛。

坐在架子鼓前低着头,鼓棒被她随意地握在手中,却在第一声鼓声响起时被她突然紧握,手臂轮廓的肌肉线条变得锋利起来。



耳朵的功能好像消失了,所有感官都集中在眼睛上,动态的苏芮琪让我回想起跳舞时的她,鼓棒从这个鼓面上飞快跳动到另一个,身体随着手上动作不自觉地晃动着,灯光落在她背后更像是她本身的光。



我的眼神找到了聚焦。





“罗奕佳,我要喝酒。”



“离你成年还有四个月零一天。”



“……”



大概是被我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罗奕佳抽动着嘴角做出了妥协。



“……行吧只能喝一杯。”



朝吧台方向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两杯像是雪碧的透明液体。



“这是什么?”



我强烈怀疑罗奕佳是拿加了柠檬的雪碧骗我。



“玛格丽特,度数比较低应该没事。”





舌尖轻覆上杯沿,颗粒状的物质在唇齿间融化开来即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丝清甜,略带辛辣的液体流入喉中,更多的是柠檬的酸涩。

三种全然不同味道同一时间刺激着我的味蕾,这种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让我有点上瘾。





人群的欢呼声使我重新把目光转向舞台,台上那人正单手飞快地翻转着鼓棒,另一只手依然配合底鼓敲奏。

不管是在从前练习室的落地窗前还是现在台中央的架子鼓前,她总能轻易的让我移不开视线。





杯子里的液体已经见底了,演出也接近尾声。

曲子以两支鼓棒同时击打在吊镲上作为终章的末音,台下掌声迭起。

那人逆着光走下台来,往我这个方向大步走来,或者说是向我走来。

我突然觉得这一刻很不真实,这一整晚都很不真实,意识逐渐模糊,记忆正在一点点抽出我的脑子。

隐约记得的最后一句是罗奕佳的惊呼,还有在我即将倒向地面的时候出现的托住我的那双手臂,混合着柠檬味的酒精,好像是薄荷味的。

不知道是卡座的坐垫太过柔软舒适,还是酒精作祟牵制住了我全身上下的神经,亦或是那人的怀抱太过温暖。



总之,

我现在有点不想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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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芮我想喝那杯!”



苏芮琪面前的那杯水蓝色液体亮晃晃的好看极了,里面还时不时冒着微小的气泡像是有鱼摆摆在里头吐泡泡一样。



“不行。”



那人说着还把杯子放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为什么不行!你都喝了!”



我不服气地握紧了拳头捶了两下桌子。



“你忘了你第一次喝酒什么样了吗?你一滴酒都别想给我碰,酒心巧克力都别想。”



“大辣鸡苏芮琪!今晚你自己睡!”



“诶诶肉肉肉肉你等等,也不是没得商量的事情是吧。要不然你看这样,这杯呢我已经喝过了,我去给你重新调一杯好不好。”



那人方才决绝坚定的表情好像被她自己吃了一样。

不吐皮的那种。



“好吧,原谅你了。”



看着苏芮琪一蹦一跳地往吧台蹦去,我好像有点记不起来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的走姿了。





“来了来了来了,给你。”



很快她就又一蹦一跳地蹦回来了,手里拿着和刚才桌面上一样的水蓝液体。我急忙抢过好奇地尝了一口。



“哇这是什么好好喝哦,都没有酒的味道诶。”



“嘿嘿,这个是……冷热洋砂。”



可能是因为当时沉浸在好喝的欣喜中吧,我没有听出她话语的迟疑。

但在后来我在酒吧大声地告诉罗奕佳我要喝“冷热洋砂”的时候,我真真切切地收到了一个震惊且疑惑的白眼:



“这什么玩意?”



回家之后苏芮琪在被我揪着耳朵的严刑逼问下终于道出事情的内幕,那天她调的水蓝液体是梅子可乐加苏打水,至于名字是她临时想到的:



刘人语傻。









【伍】





明知第一次见你时的欣喜不过是简单的复色光感应,却还要强装表面镇定。

——苏芮琪





关于眼前这个我今天第一次见面的女孩为什么会突然倒在我怀里这件事情,我也有点慌张。

刚结束演出的我本想着下来找我的老板,对就是那个一看就很没正形的奇怪女人。

本以为会收到罗老板的赞赏有加,没想到这个叫刘人语的女孩子却先一步直挺挺地往酒吧地上的瓷砖倒去。



但所幸的是在罗老板的高分贝惊呼中,我成功地捞住了即将与地板拥抱的她,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嗅觉先一步钻入大脑,混合着柠檬味的酒精已经给出了答案,混杂在其间还有一种奶香。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烫,可能是酒吧里的灯凑巧打到我脸上了吧。



“啊肉肉你没事吧!”



扑上来的罗老板急忙晃着那个有点不省人事的人想要确认是否存活,无果。

合力重新把那人扶到座位上,那人却一点反应没有,软若无骨地靠在我怀里,安安静静的。

为了防止她再一次倒向地板,我只能保持着别扭的坐姿在她旁边,作为她的唯一支撑点。





“佳姐,她这是……”



“我也不懂啊,我没有想到有人喝玛格丽特都会醉啊。”



罗奕佳满脸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说出这句话来自己都不信。



“那送她回家吗?”



“不行!刘叔叔要是知道我带他的宝贝女儿出来喝酒他会杀掉我的。”



从罗老板突然惊恐的眼神中,我大概明白了那个刘叔叔是真的有点可怕。



老板用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后,跑到角落里,用手掌遮着嘴说了几句话,还时不时配合着电话那头根本看不到的鞠躬动作。

挂了电话后的老板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清爽,继而把目光转向了我。



“小苏你一个人住是吧。”



老板突如其来的发问和脸上的笑容让我觉得并不简单,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是的。



“太好了!我和刘叔叔说了今晚肉肉在我家住,酒吧这里你看,一下子我也走不开。小苏你帮我把这个傻子运回家收留一晚好不好,而且以我多年经验来看,这个人在天亮之前绝对只会乖乖睡觉。不吵不闹,酒品极好。”



手臂上传来来自罗老板激动的手紧紧抓着的触感,我已经很明白我根本没法拒绝。

我有必要澄清一下,收留这个醉鬼绝对不是因为她好看,而是因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职场潜规则我不能拒绝我的老板罢了。

真的。





“没事佳姐,那你忙吧,我先带她回去。”



“啊小苏你真是个好人!这么晚了我让我家司机送你们。”



很奇怪,我从老板的神情里好像找不到一点担心的意思,甚至还有点莫名兴奋?

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而此刻坐在捷豹的后座上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坐垫是比保时捷舒服一点。



身旁是还没有一点清醒迹象的刘人语,歪歪扭扭地靠在我身上。

车上很安静,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嘴巴微张,和她清醒时总抿着的状态完全不一样,那双大得过分的眼睛现在也合上了,却让人觉得莫名乖顺,安静的不像话。



嗯……像是一只睡着的奶猫。



坐在车后座看着窗外,天已经黑得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能看到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和此刻靠在我身上的人。

只有街边偶尔几盏路灯晃过连成一道白线,才提醒着我这一刻不是静态的。





如果说是夜色如水,那么现在的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水缸,里面的水快要溢出去了。

靠在身上的那人突然动了一下,用脸颊蹭了蹭我锁骨附近后又恢复安静。

突如其来的类似于撒娇的亲昵接触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可显然罪魁祸首没有一点认识错误的觉悟。

耳朵好像有点发烫,大概是入夏了的缘故吧,又或者是空调冷气不足吧。



突然觉得除了夜色,好像还有一些其他东西快要溢出去了。





回想起今天的奇妙经历,自己都觉得荒唐。刚结束了高考,下午就出现在酒吧,和刚刚才认识了半小时的人吃了晚饭,第一次在观众面前打架子鼓……现在又带一个下午才认识的醉酒女孩回家。

可意外的是我并不反感这个女孩,甚至还想好好认识她。





说真的,我是第一次见到眼睛这么大的人。印象里,只有猫的眼睛才这么大,所以说她像猫也不是毫无依据。

下午在酒吧的时候,对上她的眼睛,我大概是明白了以前在小说里看到过的那句眼底有细碎星辰散落。

又像是一把细砂撒在浅海的湖蓝。



不知道她是出于害羞还是天生就性子冷淡,紧抿着的嘴唇一言不发。

可我总觉得她有话,可能是藏在她被逗笑时弯了的眼角里,也可能藏在我偷瞄时慌张的自作多情里。



紧张,非常紧张。

紧张得我不敢多说一句话,甚至连握手都忘了,只敢点点头借此掩饰自己慌张的视线。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晃了晃身旁那人,却没有一丝转醒的迹象。

无奈,只好在司机大哥的帮助下背她起来。意外的是,这个明明好像比我还高的人背在背上却没什么重量。



“也太瘦了吧。”



在心底嘀咕一句,便背着那人走进小区,肩头上的人脑袋随着走路的频率一点一点的。

即使是在初夏,夜晚的风还是带着一丝凉意,那人的黑色短发正好落在我脖颈上,被风吹得时不时蹭着我有点痒。

影子被路灯拉得好长好长,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出这片阴影。





终于到了家,将背上的人轻轻放在床上,不禁觉得这人真是奇怪,这么一番折腾都没有一点反应,整个人呈“大”字型毫无防备地平躺在床上。好容易帮她脱了鞋袜,盖好被子,又找了干净的毛巾替她擦了擦脸。



为什么这么熟练?因为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一切善后工作结束后,看了看已经占满了整张床的人,真是非常的非常的不客气呢。



没有办法,认命地抓了个毯子走向沙发。

大概是今天演出太累了,又折腾了一晚上安顿某个“醉鬼”,发了个短信给老板交代过后,很快我就倒在沙发上失去了意识。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一片漆黑,回家的路好长好长。没有路灯也没有影子,只有我一个人,走了很久都找不到方向。突然蹿出了一只白色的猫咪,在我的脚边蹭了蹭,又咬着我的裤管要带我去个地方。



“这是哪啊?”





“这句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猛地惊醒,以为猫咪居然开口说人话。

睁眼发现,本来应该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人,不知道已经蹲在沙发边盯了我多久。

鲤鱼打挺般地起身,顾不得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



“诶你醒啦,这是我家。你昨晚喝醉了,佳姐让我把你带回来,她已经和你家里人说过了,不用担心。”



一连串地说完了解释,对面那人却一愣一愣的到最后才点了点头,就起身扭头走向了厕所。



“你家有新的牙刷吗。”



“有,有,我给你去拿……”



所以是为什么我这么紧张,那个人却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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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肉肉!我写完了!写了好多字儿呢!”



“嗯好放那吧我一会儿看。”



“肉肉肉肉你看我夸你了!”



“哦?所以是出于文本需要才夸我的咯?”



“没有!我每句都是句句真情实感流露!”



“好了我知道了。”



“肉肉啊~”



“怎么了。”



“那个……网线可以给我了吗……”









【陆】





我是一个自私贪图你所有目光却又不愿承认的胆小鬼。

——刘人语





现在的气氛有一点的微妙。



在我今天早晨5:37分醒来睁开眼的那一秒,我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这个天花板不是我家,不是酒吧,也不是罗奕佳的家。



好问题,那么这是哪?

在我的意识逐渐恢复从四面八方零散的碎片慢慢拼凑出正常人的思维之前,耳边枕头的淡淡薄荷味钻入鼻息,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我最不想面对的答案。



抱着千万分之一可能的侥幸心态走出房间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看到那人抱着毯子的一角仰躺在沙发上,毯子的三分之二分给了地板,一只脚还支着地。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醒来呢?





“喂,罗奕佳,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





挂断电话,大概了解了昨晚的情况之后,心里像是倒了的颜料罐,不是单纯的一种色调,而是所有,协调的不协调的都混在了一起。

尽管眼前这个人现在的形象不算太美观,但想象了一下昨晚她从酒吧把我带回了家,还把床让给了我,说不感动是假的。



环视四周,没有什么繁杂的摆设,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简单。

灰蓝的墙面就一面钟和一台电视,再简单不过的几样必需的家具,几件搭在椅背上还未收拾的衣物,几本被随意丢在茶几上的书,飘窗上的一台笔记本,就是这间房子的全部。陈设虽然简单却干净得一尘不染,随意慵懒的摆设其间却又井然有序,整个房子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





在沙发边蹲下,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人的五官。两道剑眉仿佛写着“不好相处”四字,尖瘦下巴搭配着鼻梁挺拔使得整张脸的线条干净利落,大概就是她莫名英气的原因所在。

只是现在她闭着眼,嘴巴微撅的样子将她脸上的锐气隐去半分,这样完全放松的状态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贪睡的小孩。





“这是哪啊?”



不知道自己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之后,沙发上的人突然一个问句把我吓了一跳。



“这句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慌张之间回丢一个问句,理不直气也壮。

在那人的解释中听到了自己早在电话里就知道的事情原委,强装镇定,转身走向洗手间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异常。





从洗手间洗漱完毕出来,发现桌子上摆了两份一样的早餐。



“不好意思啊我平常都不做饭的,冰箱里只有一些速食品,橙汁和三明治可以吗?”



她挠了挠头,有点难为情的样子。



“啊可以可以,谢谢。”



不知道是我睡傻了还是她睡懵了,这个人和我昨天见的那个苏芮琪,或者是说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不得不说,那个压在三明治底下还冒着热气的煎蛋还是蛮好吃的。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答式对话中结束了早饭,我们却默契的谁也没提离开的事情。

坐在沙发前开着电视,电视里放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沙发那头曲着腿抱着电脑打游戏的苏芮琪有点可爱。



“reyi你玩游戏吗?”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那人从游戏里抬起头来,出于礼貌的问了我一句。



“玩。”



“你平常都玩些什么?”



“连连看。”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那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我想了想,又补充道:



“偶尔也玩玩王者荣耀。”



突然那人的眼睛像是迸射出两道光似得,从沙发那头蹿到了这头。



“好巧啊我也玩王者荣耀,我们开黑吧!”



所以酒吧里架子鼓前的面无表情,落地窗前的利落踩点,卡座前的稳重叙述是真实存在的吗?

苏芮琪这个人就像是一个爆炸盒子,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机关里跳出来的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我很少玩,可能玩的不好。”



“没关系我们排位吧,我带你上分!”



苏芮琪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打开游戏。



“那好吧。”



“你什么段位?”



“白银。”



这次不是错觉了,她是明显地顿住了一下。



“……那你等等啊,我去切个小号。”



历经两个多小时的激烈角逐厮杀,看了看历史战绩,八连胜。

我发现我对于这个游戏还是有着一定天赋。又看了看苏芮琪的记录,数了数,七个MVP。

不禁发出感叹,她用的英雄好厉害啊。





“刘人语我们不玩游戏了吧。你饿不饿?”



“还可以,你家有吃的吗?”



“泡面。”



这回换我顿住了。



“那你家现在有热水吗?”



“没有,我们煮着吃吧。”



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我怀疑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泡面可以煮吗?”





厨房因为两个人的加入显得有一些狭窄,看着灶台上的锅正吐着泡泡,一个一个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后又爆开冒着滚烫的蒸汽。



我发现自己对于锅有着本能性的抗拒。



恐惧地躲在苏芮琪的背后,看着她把面饼放进了沸水里头,又盖上了锅盖,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了鸡蛋、火腿和几片不知品种的绿色蔬菜。



清洗食材,关火,捞面,把菜放进锅里焯了下捞出,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为什么要分开煮啊?”



“因为面煮久了会糊,就不好吃了。”



“哦,好讲究哦。”在她身后自言自语般的回应,看着那人一边回答着一边手上的动作没停,把锅里的水倒掉又重新烧一锅水。



“你又要煎蛋吗?”



“不煎了这次直接打到面里去。”



“为什么啊?”



“这样面可以收汁,汤就可以挂在面上了。”



我被哄得一愣一愣的,赞同地点了点头,实际上根本没听懂。

就只觉得那人背光打蛋的样子比锅里的东西,更有吸引力得多。

“她是不是经常吃这些?”

当然这次我选择把疑问说给我自己听,看着她熟练自然的背影,心里像是卡着一块棉花,堵着慌。





直到我们两个面对面地坐下,这块棉花才随着我第一口的面一起咽下了。软趴趴的面条入口即化,面条的表面包裹着一层细腻汤汁。



“苏芮。”



“嗯?”



“这是我第一次吃煮的泡面,我爸妈都不让我吃,以前只敢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偷烧水泡。”



“那你以后想吃的时候来我家,我做给你吃。”



对面的人头也不抬,整张脸像是埋在碗里,嘴里还嚼着面说话含糊不清。



“真的吗?”







“喂,苏芮琪,我想去你家吃泡面。”



在我这个星期第五次拨出这个电话的时候,苏芮琪终于发出了义正言辞的拒绝。



“不行,我家的泡面吃完了。”



“那我买了带去。”



“那好吧。”



在我这个星期第五次出现在苏芮琪家门口的时候,我觉得刚刚楼下的保安大叔见到我都带着和蔼的微笑。



门铃响过一声后就听到那人一路小跑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按下第二声门铃门就被推开了。



“你来啦。”



“嗯,但是苏芮琪,我不知道哪种泡面好吃所以我每种都买了一组。”



一边说着我一边吃力地把小推车从身后拽出来。

苏芮琪先是愣了下,但很快就加入了帮助我的浩大工程之中。



“一,二,三……十七,十八。刘人语,你是妖怪吗?”



苏芮琪坐在客厅的地上,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生物入侵沾满了她几乎整个客厅地板的十八组泡面。



“我不知道哪种好吃啊,万一挑到不好吃的怎么办。”



我是真的很委屈。





说来奇怪,我就这么以一个吃泡面的蹩脚理由这么多次地登门造访,苏芮琪竟然没有一点的不情愿。

而且我每次吃完面都会在她家赖着不走,她也没有赶我走的意思。有几次在家赖到了晚上,就跟她一起去罗奕佳的酒吧。

她在台上,我在台下。



演出的曲子换了一首又一首,面前的玛格丽特却被她换成了一杯又一杯颜色鲜亮的果汁。







又一次心满意足地吸溜完一碗泡面之后,我就心安理得地从饭桌移步到沙发,把桌子上的残骸留给苏芮琪。

在前两天我打破了第三个碗之后,苏芮琪礼貌地拒绝了我提出一起收拾的建议,我倒也乐得清闲。



安逸的日子会让人变得懒散这句话是真的。

我真的好想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甚至在晃神的某一刻我真的有了就这样到永远的冲动。



“苏芮琪,你有没有想报的大学。”



“我是艺考生,已经过了A大的校考了,早就提前批了,高考只是过去走个过场。”



厨房里传出的声音混杂着哗啦哗啦的水声。



“哦这样啊,你艺考什么,舞蹈吗?”



“你怎么知道?你好像没见过我跳舞吧?”



水声停了,厨房里探出了一个脑袋,写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诶嘿嘿我蛮猜的。”





其实我早就看过很多遍了,在很久之前,在你还没把头发染黑之前,在你还是练习生之前,在你还不知道我之前。



“今天去酒吧吗?”



“去啊,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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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人语你确定要去A大吗?你明明分数完全够去其他更好的。”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认识她,我不想再隔着那么远看她了。”



好在A大的声乐系在全国有名,才说服了父母同意让我选择这个专业。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更重要的是声乐系就在舞蹈系的隔壁。想起自己以前偷偷背着父母翘课去咖啡厅,现在又瞒着他们真实原因报了A大。

比起以前叛逆的刺激感,更多的是一种庆幸。



庆幸始终都是因为你,好巧啊,苏芮琪。









【柒】





我是一个自私贪图你所有目光却又不愿承认的胆小鬼。

——刘人语





人类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



在我第九次窝在卡座里看台上打鼓的苏芮琪的时候这么想道。

不知道是因为天秤座的矛盾特质太过显著,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总之我有点不想再来酒吧了。

不是因为果汁不好喝罗奕佳不够有意思,也不是因为坐垫不够舒适演出不够精彩。



相反,是演出太精彩了。



精彩到一下台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女孩子涌上去搭讪。看着那人回以每个冲动女人礼貌性的微笑,或是接过别人递过来的饮料,又或是被热情观众簇拥被迫产生的身体接触。



每一个动作都让我烦得很,让我有种想要上去把她的鸭舌帽死死摁到脸上的冲动。



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生还的苏芮琪向我这个方向的卡座走来,朝着我挥了挥手,晃动的宽大的白色t恤的袖口上蹭到了某个不知名女孩的口红。

亮色的一抹红,晃眼得很。



苏芮琪可能就只适合在家煮泡面。



但又想了想她在台上打鼓背后有光的样子,又觉得那样的背影拿去打蛋有点可惜。

很矛盾,想看她在台上闪闪发光,也想看她在桌对面吸溜泡面时候的眼冒精光。

当然最好是只在看我的时候有光。





如果说一开始被她吸引是因为她身上的少年意气,可现在我却又想把她周遭的所有锋芒全部如数压下。很奇怪,那现在的我究竟是为什么还是被她吸引?

罗奕佳和我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但我总觉得她的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在纠结于明天是否还要再来酒吧的究极难题里,盯着手里的橙汁无意识地喝了一口。

今天的橙汁不太甜还有点酸。





“在想什么?”



靠在桌边的白色身影把橙汁顺手捞走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演出时冒的汗随她仰头的动作从额头的帽檐处顺着脸侧自由落体流到领口,在白色t恤上留下一个水渍。



“怎么的台边上那么多饮料还不够喝,还要来和我抢?”



“辣鸡你不知道不能随随便便喝陌生人给的东西吗?”



“这能成为你臭不要脸喝我橙汁的理由吗?”



“我呸这么酸我还不爱喝。”



杯底最后一滴的橙色液体也进了那人的嘴里,又“哐”的一声玻璃杯落在桌上,只是杯沿上几乎重叠的两个模糊的口红印有点暧昧不清。



反正肯定是比袖口上不小心蹭到的那个印子暧昧多了。



“切,辣鸡。”







“你说什么毕业旅行?去哪?”



在酒吧的某个不知名角落,我和苏芮琪一起对着罗奕佳发出大声疑问。



很显然,我还是再一次来到这个酒吧了,在我和苏芮琪一起吃掉了第六组泡面的最后一包之后。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我坐在苏芮琪的旁边,罗奕佳在对面。



“对啊你们刚考完嘛,我带你们出去玩玩,怎么样?”



罗奕佳又开始疯狂眨眼,不禁让我由头顶生出一种不安。



“那就这么定了吧,我们三天以后出发,你们这几天收拾收拾。”



如果不是我的错觉或者是灯光打在她脸上反光作祟的话,我大概是在苏芮琪的眼里看到了和我一样的兴奋。







“喂,苏芮琪,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啥?收拾什么?等等啊我在排位,团战呢啊一会儿再说,诶你这啥呢看我不ji死你……”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飞机起飞时间还有十八小时。





二十分钟后。



“喂,苏芮琪,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来开门。”



大概只用了五分钟我们心就平气和地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了。

我看着屋子正中央的一个被大大咧咧摊开,里面却空空如也的巨大行李箱,苏芮琪看着我手里拽着的白色网线。



“刘人语我觉得你现在进我家比进你家还要熟练了。”



“你有意见吗?”



“没有。”



“那你还不去收拾?”



“现在就去。”



苏芮琪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白色网线,往房间方向走去。



抱着手倚在门框上看着那人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收拾东西,这里捣鼓两下又转到另一头倒腾两下,转来转去的像是在蚂蚁搬家。



说不上来为什么,看着她在我面前吃瘪的样子,我就怎么也按不下嘴角莫名上扬的弧度。







第二天早晨,机场。



“喂,罗奕佳你到哪了?”



“嗯对我和苏芮琪已经在机场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



在毕业后暑假的一天,早上8:20分,天气晴,微风。

偌大的机场大厅的正中央,只有我一个人。



哦不对,还有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和一头苏芮琪。

以及电话那头还有一句不知好歹的女声:



“就这样啦,我爸喊我这几天陪他去出差,你们好好玩哦~”



我会信罗叔叔带一个连汇率都搞不清楚的人去出差?

电话那头又开始传出噪音:



“开心一点,毕业旅行嘛,酒店机票我都给你们定好了,剩下的你就连着小苏那份你就连带着一起解决吧,拜拜。”



“嘟——嘟——嘟——”



我真是信了罗奕佳的邪。



“怎么了,佳姐来不了了吗?”



“她死了,以后叫她佳猪。”



“哦,那佳猪来不了了啊。”



头上反扣着一顶鸭舌帽的人脸上露出了一点遗憾的神情,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又站直了身。



“那现在是不是算是我们两个人的旅行了?”



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单边挑眉,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怀疑苏芮琪的本体可能是只小火龙,有时候讲话的时候会冒着火,要不然我的脸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突然发烫?



“怎么了,你还不乐意了?”



假装漫不经心的质问,又匆忙低头,假装是在检查自己的机票,翻来覆去的要把一张纸片要看透似的。



“没有啊,我很荣幸。”



闻声抬头,一脸诧异正好对上对面那人的满眼笑意。



见鬼,哪有人这么讲话的。







飞机上是广播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温馨提示,隔着一层玻璃大片大片的云块悬浮在窗外,懒散的不像话,甚至让我怀疑飞机是否在半空中停住了。

和窗外的云一样懒散的,还有左手边靠在椅背上六十度仰面睡到失去知觉的苏芮琪。



要了张毯子盖在那人身上,像是感应到了身上有什么东西一样,皱着眉侧头蹭了蹭毯子又继续她的睡觉大业。

下巴抵在薄毯上,浅黄色的毯子显得那人皮肤更加白皙,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神色。



“咔嚓。”



神差鬼使的,那人的睡颜被留在了手机相册里。







济州国际机场。

一开始来济州岛是我提议的,因为我喜欢海。

撇去一开始就早有预谋的罗奕佳,另外一个人对于这个提议点头如捣蒜,欣喜地以为她也喜欢海,却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却是:



“没有啊我觉得哪里都一样,没去过的地方都是好玩的”。



现在看来她一点也没说假话。

一下飞机还没拿行李就在机场里的各个商店里疯狂流窜,反应过来后只留下了已经飞出去的背影,根本抓都来不及。



想了下未来几天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我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无奈地拿着在取行李处排队,等了许久队伍还是一动不动,那人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出来又蹿到我旁边。



“刘人语刘人语你看这个帽子好有意思啊!”



看着那人头顶上毛茸茸的白色兔子状的帽子,左右两侧还垂着两个长长的爪子。

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你是傻子吗?”



“不是啊你看我的耳朵会动!”



苏芮琪两只手扒拉着两个兔爪子,左手捏一下头顶上的左耳跳一下,右手拽一下右耳跳一下。



呵,是挺好玩的。

手里抓着左爪子的我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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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罗奕佳在我家沙发上边看电影边和我说起有关那次旅游的真实原委。



“你们现在的小情侣真的很奇怪,有事儿不能好好说事儿吗?那次根本是苏芮琪来找我和我说让我别去,这下倒好,你来对我进行批斗。”



罗奕佳把嘴里的薯片嚼得咔嚓咔嚓的,仿佛在通过薯片泄愤,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又补充到:



“我看我根本就是你们之间被踩得嘎吱作响的鹊桥。”



我想了想,竟然无法辩驳。





虽然心里还有一点被骗的不甘,但是更多的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温暖情愫,像是草莓味的棉花糖在口中化开,甜腻触感充斥着口腔的各个角落,又全部一点不少地流到心底里去。



拨出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变成那张以浅黄为背景板的睡颜,甜蜜多得好像快要在心里炸开变成一朵朵盛大烟花。





“喂,我有点想你了。”









【捌】





这次我不做胆小鬼了,有关于你,我想我是一个贪心鬼。

——刘人语





在济州岛的日子过得好像格外快,我甚至怀疑在这里时钟和其他地方走的不一样。

算了其实就是因为有苏芮琪在所以才过得特别快。



罗奕佳还是有着仅存的一点人道主义,给我们定了一个五星级酒店的VIP房,两室一厅的排场把我和苏芮琪吓得不轻,甚至还带了个小厨房。

只是一间卧室里的两张床让我觉得有些尴尬,以至于第一天晚上我久久无法入睡费了好大劲,才接受苏芮琪就躺在距离我一米外的床上这个现实。



你问我苏芮琪?她倒是睡得很香,早上喊了半小时都起不来床。





太多的记忆点把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塞得满满当当,把我和苏芮琪之间的空白也填的扎扎实实。



我们去了游乐园。



在海盗船升到顶点的时候一起疯狂尖叫,甚至在慌乱之间我咬了她一口;



过山车飞驰翻滚的时候手脚冰凉,倒挂的失重感仿佛把我的灵魂都甩了出去,却被身旁人突然握住的掌心找回了魂魄;



去僵尸主题的鬼屋里一起吓到缩成一团,大概是恐惧掩盖过了一切情绪,我们谁也没有松开抱着对方的手;



看到小摊子里的巨型玩偶停下脚步,那人就拉着我进去扬言说要全中十发子弹给我换只狗。



不得不说,手里抱着一只玩偶逛游乐园还真有点累。





我们去了海边。



在同一把巨型遮阳伞下,指着鼻子笑对方头上猫狗的脸基尼滑稽得像是个傻子;



趴在沙滩上认真寻找小洞,企图抓住逃窜的螃蟹却也不忘笑对方脸上蹭到了沙;



浮潜在水里毫不客气地捏着彼此因为套着的潜水镜而被挤到变形的脸;



拍合照的时候一边嫌弃对方丑,又一边心满意足地点下保存说记得要互发。



其实那张照片的苏芮琪在阳光底下特别好看。





我们去了夜市。



在每条陌生街道的夜晚之间穿梭,街的两旁都是我们看不懂的文字;



走在无数神态各色的人流里挽着对方的手,耳边听到的语种多到可以写成一个小册子;



蹲在路边卖衣服的小摊给对方挑了最丑的衣服,非说这件衣服很适合你需要穿一穿它;



坐在街头巷尾的塑料凳上逼着对方吃下特色小吃芥末活章鱼和沾着特辣酱的薯条,以看对方咀嚼时的痛苦神情为最大快乐;



好不容易排队买到的九层妖塔冰淇淋,在吃了几口就被苏芮琪弄丢在地上后跑了三条街追着她打。



……





大概是因为这里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突然觉得在这样完全陌生的环境下,我和苏芮琪作为彼此唯一熟悉的人,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所以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

借着害怕的幌子,肆无忌惮地拥抱牵手;打着嘲笑的旗号,肆无忌惮地相视对望;说着嫌弃的假话,肆无忌惮地宣泄心底里的关切与渴望。



想要和她再近一点的渴望。





我知道了她更喜欢雨天,想要去草原,希望自己有超能力可以变成空气;很爱赖床,想养一只狗,喜欢吃辣,害怕黑漆漆的环境总觉得里面会闹鬼。

而她也会为了找炒年糕拉着我在夜市里走好几圈,在逛街的时候自然地接过我手里全部的东西,把晚上太累昏睡过去的我拉起来卸妆,吃饭帮我把辣的东西过一遍水。



可太多的温柔证据让我的不安和欣喜成正比叠加。

欣喜我们的关系由我原来的单向贪恋慢慢地转向双向亲近,又不安我们的关系就点到为止。

止于朋友,或者是把所有异样心思都留在这场旅行里。





最后一天的晚上,苏芮琪硬是把已经洗漱完毕换好睡衣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我拉出酒店,说要带我去感受一下异域夜景。



“苏芮琪你脑子坏掉了吗?”



那人难得的没有回嘴,只是忙着在房间的另一头折腾着背包,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她的背影把包给挡的严严实实,以至于捣鼓半天我也不知道她往包里塞了什么。



“哎呀好不容易出来怎么能不看夜景呢,夜景多有意思啊,你快点换衣服我们马上就走。”



两只手还在包里翻动,头也不抬的催促,语气里满是“我懒得和你解释”。



这让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准备把我卖掉然后收拾行李跑路。



最终还是拗不过她,换好了t恤短裤站在门口等那个还在捣鼓背包的人。



“现在是我等你了辣鸡,你不是急得很吗,不是想要体验异域风情吗,还这么慢?”



“来了来了来了。”



终于拉上拉链,一甩背带包便服服帖帖地落在那人的右肩上。



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我,皱了皱眉,好不容易朝门迈开的几步路又停住了,再次折返回房间。不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小臂上搭着件长款的连帽格子衬衫。



“请问你是傻吗,这个时候出去你穿这样子出去想被冻成速冻猪肉吗?”



没好气地把衬衫的帽子往我脸上一扣,自己又顺手抓起门口的黑色风衣,先一步推开门锁示意我先出去。



极不情愿地套上外套,跟着那人身后。



谁也不知道刚刚我的脸因为帽子里内扑面而来的薄荷香而发烫。





苏芮琪租了一辆小电驴,是真的很小,小到我们两个人坐上去就只能前胸贴后背。

苏芮琪怎么都不肯告诉我要带我去哪看夜景,并且以往后时间里的所有泡面威胁我坐上电驴。



忍辱负重地跨上坐垫,头上顶着苏芮琪刚刚递给我的红色头盔,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羞耻。



这个帽子也太丑了吧,看了看前面那人脑袋上的蓝色头盔。

我突然觉得我们有点像去找蘑菇的马里奥。



出于对苏芮琪车技的不信任,我选择了两只手死死攥着她风衣左右的两个口袋外侧。

但我也知道的,她故意放慢了车速。

这里的晚上风的确有点凉,迎面吹来的风偷偷地把我的手送进了苏芮琪风衣的口袋。



一路无言。我和苏芮琪的默契,可能有百分八十都存在于俩人同时都不说话却也不觉得尴尬。



车子终于停止了颠簸,停在了一个沙滩边上。摘下厚重的头盔,眯起眼睛望向沙滩发现竟然空无一人。苏芮琪稳住了脚刹架好电驴,接过了我手里的头盔,连同她的一并收好。结束所有动作后又单手手肘撑在电驴把手上,支着下巴看着我。





“你是打算趁着夜色把我流放到海里吗。”



“差不多。”





说完突然抓起我的手腕往海边走去,但其实说抓好像有点不太准确,只是手指在我手腕处轻轻地环成一个圈。

白色板鞋踩在沙粒上留下了两串一深一浅的脚印,偶尔重叠。

被那人牵着走了几步路后又停住,指了指我的脚示意我脱掉鞋子。

赤脚站在沙滩上,仿佛能够感知到脚底的每一颗细小沙石的起伏,和白天不一样的是,夜晚的沙粒是凉的。

自然的把我手上的鞋子接去,把两只鞋的鞋带绑在一起,自己的鞋子也照做一遍,两双鞋子就这样被她钩在左手指尖。



右手重新圈住我的手腕向海边走去,两个人就这样谁也不开口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临近海边才停下。耳边只有海风的呼声和海水侵蚀沙岸的水声,视线被身前那人单薄的肩和好看的颈线所占据。



“这里连个灯都没有看什么夜景啊?”



“辣鸡你急什么再等等。”



那人没有转头,只是低头看了眼表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面向大海,和苏芮琪就地并排坐下,盯着海面发呆。

海风里夹杂着咸湿水汽,由遥远的海的另一头呼啸而来,又从我和苏芮琪之间的空隙穿过,海水随着风一下一下地涌向沙岸。

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和月亮隔着几亿光年在说悄悄话。



整个海域温柔的不像话。



气氛被烘托的太好,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揣摩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觉得和她就只两个人此刻单独坐在这里,我的心脏就开始突突跳。



“扑通,扑通,扑通。”



随着海浪拍打沙岸的节奏,一下一下提醒着我此时的氛围太过刚好。



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希望平复一下太过诡异的心跳,身边那人却和没事人似的,盯着海水好像真能从这黑漆漆里看出些什么一样。



过了许久那人才开口,又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轻轻地说了一声:



“刘人语。”



“嗯?”



察觉到那人的反常,我也难得没有挤兑她。



“我心虚。”



“啊?”



显然谁也听不懂她这一句没头没尾的三个字。



“我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如果有什么事情我更愿意通过跳舞和敲架子鼓来表达。”



苏芮琪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我很喜欢雨天,因为不用说话,不管我在想什么雨声总会给我回答。”



“懒得社交,所以我的朋友不多,也没有什么想要认识新的人的欲望。”



苏芮琪的眼睛一直没离开海面,我看着那张侧脸却望出了神。

谁知那人突然转头侧过身来,面对着我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



“但你是个例外。”



“从在酒吧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下午我就开始不妙了。”



“可是你一直都不说话,我也不会说话,所以那天晚上把你带回家我甚至还有一丝窃喜。”



“我算是有理由可以再认识你多一点。”



“庆幸的是你好像特别喜欢我煮的泡面,没想到泡面竟然成为我认识你的最大突破口。”



“和你抬杠,说你辣鸡,都是因为我心虚,心虚你对于我的不一样。我知道我很奇怪,明明我们两个认识才不久时间,我就这么唐突地和你说这些。”



“但是我太心虚了,我怕你在我说出来之前先一步发现我的异常,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样,可能会突然疏远我吧。但我更怕察觉自己不出来你的疏远,反而还继续打扰你。”



看着那人越说着越把脸低下去,直到把整张脸都埋到自己的胸口。

一时我的脑子绕不过弯来,张张嘴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但是我却听到了自己的脑子里隆隆作响,刚被海风平息了一些的心脏又开始凑热闹似的扑通个没完没了。





在我说出话之前,忽然“嘭”的一声炸开了现下的安静,一时间我第一反应是怀疑是不是我的心脏给跳出来了。



好在不是的。



看着沿着海岸线由近到远一簇簇依次升起的烟花,由一点星火升至空中突然绽放。

在漆黑的高空里,金属粉末与火花的剧烈碰撞,霸道地划亮了夜空,喧闹着它的热闹与盛大。



我愣住了,眼前人又突然站起来,神情严肃。

这下我好像真的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光,锐利得快要灼烧我的脸颊。



“刘人语,有关于你从来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长话短说,我喜欢你。”



“剩下的你要不要以后慢慢听?”





我喜欢海,大概是因为泡在海里有四面八方的海水包围,站在滩边有各处涌来的海风裹挟,或者躺在沙滩上无处可逃被迫接受阳光洗礼。

对于我来说,这些带给我的感觉都一样,都是让我被动的去接受那些我所期待的。

我不必去刻意希冀,就能感知我的需要然后不由分说的,从遥远的地方赶来拥抱我。



就像苏芮琪这个人一样。



我一开始不敢期待与她相识,对于她我不敢有任何期望。

可是她还是来了,像海水,海风,阳光,不由分说,猝不及防,满足了我心底的那点自私,贪图。

她就这样,在我做好准备之前,在我想清楚自己之前,就这样进入了我的生活。



或许罗奕佳说得没错,不知道的就该试试看。

换作从前的我,肯定对于这种烂鸡汤嗤之以鼻。

但是现在的我,看着那人的眼睛,我动摇了。



或者说是山崩地裂,天摇地动。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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